成人禮之後, 大家換個稱呼，秦清從少族長變成了族長，秦炅從族長變成了老族長。

他們分工和之前也差不多, 秦炅放心不下族裏的事兒，族裏的小事兒大家也習慣去問他的意見，大事兒有秦清拿主意。

秦炅找秦清說過幾次，她自己嫌麻煩的話，可以開始培養一個幫她處理族裏事務的人, 每天跟她匯報就成。

秦清跟秦炅道, “秦炅爺爺您幫幫忙，等我找到合適的人肯定好好培養, 現在就勞煩您多操操心。”

秦炅笑道，“得, 我就是勞碌命，讓我什麽都不做我也閑得慌, 現在就先幫你管管。”

秦清看著秦炅小跑著出去, 笑了起來。

老人家退休, 有的會擔心自己沒有用，總想找點什麽事兒做, 讓秦炅爺爺繼續忙活族裏的事兒對他來說也好，她也不著急接手。

不過, 找個幫手的事兒確實應該做起來。

秦清第一個想到的是秦瀾。

秦清把秦瀾找過來，“我想讓你跟著秦炅爺爺學一學，如何處理族裏的事務。”

秦瀾道，“族長, 我當然願意跟著老族長學習, 不過說好了的, 如果族長要走，我要跟族長一起。”

“知道了，不會丟下的。”

秦瀾笑了，“那我先去找老族長。”

“去吧。”

秦清想的是，就算要另外找個人管理族裏的事，她也必須做到心裏有數，讓秦瀾跟著去學學，有好處。

天氣越來越炎熱，山裏的蟬鳴炒得人心頭燥得慌，地裏的小麥已經由青轉黃，各種豆子也已經變老了。

秦家寨開始忙活夏收。

麥芒鋒利，現在已經奈何不了杜明、方簡他們。多年種田下來，白嫩細膩的掌心早就磨出了繭巴，這點麥芒不算什麽。

收割小麥、雜糧雖然辛苦，對現在的他們來說，回家洗個澡，睡一覺起來，又滿血覆活。

或許，這就是習慣的力量。

這半個月，族學沒有開課，孩子們都去地裏跟著忙活。撿田間地頭掉落的麥穗、豆莢，就是他們現在的主要任務。

孩子們在地頭忙到中午，就要回家幫忙做飯，飯做好了，還要喊大人回家吃飯，也是忙得很。

在秦清家，這個工作是秦潤的。

做好午飯後，秦奶奶跟秦潤說，“時間不早了，快去喊你爸媽回來吃飯。”

“嗯。”秦潤撒丫子跑了。

秦清剛從秦炎家的藥房出來，這段時間農忙，總有人不小心碰傷了手，還有一些身體弱累病了的人，她負責給族人們準備好藥丸。

“奶奶，今天咱們吃什麽？”

“綠豆稀飯，竹筍肉包，還有幹煸豆角、還有一盤蒸香腸。”

綠豆稀飯十點鐘就做好了，在清涼的井水裏冰著，現在拿出來溫度正好。

等家裏人都會來齊了，一家人坐下吃飯。

“快吃，吃飽飯休息一下，就去沖個澡，睡半個小時午覺，等沒那麽熱了再出去。”

“哎。”

忙碌的夏收過後，一聲驚雷劃破了天空，一場暴雨下來，結束了半個多月的悶熱。

雨停後，秦家寨的傍晚變得清涼起來，蚊子也多得很，秦清做的防蚊藥水又變得搶手起來。

第二天，秦清去寨子外面摘了好多新鮮的藥材，配了一大桶藥水兒，讓有需要的人家來裝。

高芳忙完家裏的事兒，提著一個空酒瓶子過來，“阿月，在忙呢？”

“就掃一掃院子裏的落葉子。藥水在堂屋裏，你自己去裝。”

“行。”

高芳裝了藥水也沒著急走，坐下和夏月聊聊天。

“秦洋他們去部隊有段時間了吧，到現在就過年的時候給家裏寫過一封信，昨天金花嬸子還在說呢，孩子一點都想家。”

夏月笑道，“誰說不是呢，從來都是父母操心得多，孩子放出去了，能惦記著家裏，一年回來一趟都算有心了。”

“得了吧，清清一走一年不回來，我看你和秦森能自己找去。”

夏月哈哈大笑，“還真有可能。”

秦漫也來裝藥水，“夏嬸子，高嬸兒，說什麽呢，這麽開心。”

“說孩子還是離家近好，像你，去娘家就擡擡腿兒的事兒，你爹媽不知道怎麽高興呢。”

秦漫一邊裝藥水一邊道，“我媽也這樣說，說我跟沒出嫁一樣，在寨子裏一天能看到我好幾回。”

高芳哈哈大笑，“誰說不是呢，我也是沒有閨女，我有閨女的話，肯定不讓她遠嫁。”

秦漫打好兩瓶藥水，“嬸兒，你們聊著，我回一趟娘家，給我媽送藥水去。”

“去吧，去吧。”

時間進入六月下旬，秦家寨地裏的活兒忙得差不多了，族裏的孩子們每天去族學上學，寨子裏的男人們又恢覆了打魚的生活。

秦清的日子還是那樣不緊不慢，偶爾閑暇的時候，會想一想唐懷野在幹什麽。

他們原定的五月一號領證，她成人禮後沒幾天，山下送了封信來，唐懷野還在前線，領證的時間還要往後推，至於唐懷野什麽時間回來，暫時還不知道。

唐懷野，現在在南方邊境，剛跟對面幹了一場，有王玄之配合著，借著困陣這個作弊利器，他們成功坑了對面幾回。

昨天打了一場，那邊元氣大傷，暫時歇氣了。

七月前，唐懷野從前線回來，心裏也松了口氣，他怕這場仗打不完，他的結婚日期要泡湯了。

唐懷野回來後，交完報告馬上就去請假。

領導瞪他一眼，“你那麽著急幹什麽？你結婚不是要七月份去了嘛。”

“領導，七月辦婚禮，可我們還沒領證。原本說好的五月一號領證，那時候我在南方，不是耽擱了嘛。”

“都說好要結婚了，什麽時候領證有啥關系，我和我老婆結婚幾十年還沒個結婚證了，不也過來了嘛。”

總之就是不給請假。

領導苦口婆心勸他，“你學歷高，能力也強，當團長這麽多年了，沒想往上面再走一走？你剛打了勝仗回來，上面領導正要考察你，結果你倒好，前腳回來，後腳就要走，還有沒有點上進心？”

唐懷野幾步竄到門口，看了一下，外面沒人，他趕緊把門關上。

幾步竄回來，小聲問，“有位置了？”

“哼，你不是要請假嘛？”

“您就說吧，有沒有？”

“有，有個師長退休，崔副師長補上去，騰了一個位置出來，上面幾位研究過下面的這些團長，論軍功，論能力，司令員看好你。”

領導沒跟他說的是，論關系他也是最硬的。論根基，唐懷野比他這個領導還深厚。

他這輩子在這個位置上就到頭兒了，但是唐懷野年輕，再加上他確實能力出眾，也有關系在，沒人能壓得下他，他以後啊，前途無量。

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，唐懷野恰巧就是個非常出色的士兵。

但是，“不管怎麽樣，最多再等一周，我肯定要請假，領證的日子已經往後面拖了，結婚的日子再往後拖說不過去，我媳婦兒要飛了我可要找你們賠。”

領導不耐煩，“行了，快滾吧，瞧你那樣兒，當個上門女婿還上趕著，以後肯定是個妻管嚴。”

“我樂意。”

“滾！”

唐懷野從辦公室跑出來，順手帶上門。

從部隊回家，只有爺爺在。

晚上，等他爸回來，唐家四個男人在書房開會，聊過之後，唐懷野知道自己這次希望很大，按捺住想飛奔去秦家寨的心情，每天老實去上班。

七月初二，秦清收到唐懷野的信，她微微一笑，這麽年輕就能當上副師長，唐懷野的事業運是真好。

進入七月後，秦家寨為秦清的大婚忙碌起來，秦清也沒閑著，每天都要聽秦瀾報告族裏的事兒。

秦瀾腦子好，這兩個多月跟著老族長忙活下來，族裏的事兒她門兒清。

不過這幾天沒啥大事，都是族長的婚事。

“老族長叫他們去賣魚的時候多帶一些紅綢子回來，到時候都掛上，顯得有結婚的氣氛。”

“現在這個時候，結婚能有一件紅衣裳都是好事，咱們用不著那麽講究，差不多就行了。”

秦清說的是實話，秦家人條件不錯 ，無論是在寶山縣的時候，還是現在在秦家寨，結婚借紅衣服的少，族人們湊一湊都能湊幾塊紅布出來。但是外面的人，結婚能借到一件紅衣裳，都算體面。

對於儀式感，秦清覺得基本到位就行了。上輩子她見過太多華而不實的東西，沒必要。

再說了，她結婚當天穿的禮服，戴的首飾已經夠豪華了，少幾塊紅布她並不介意。

秦瀾心想，老族長他們估計不會同意族長的想法。

秦浩他們這幾天出去賣魚，走了好幾個碼頭，一個地方買一點兒，真買回來不少紅布。

秦炅很滿意，他們秦家族長結婚，就要這個排場。

七月九號，唐懷野的任命下來了，接到任命書第二天，唐家全家人都走了。

唐懷野的老領導，現在的同級，知道後，忍不住牙癢癢，這臭小一點不知道低調。

當天晚上，唐家人大包小包地扛著東西到了秦家寨，唐懷野看她好像又長高了一點點。

夏月招呼親家先回家，路上田雨拉著她，問準備的怎麽樣了，還差什麽沒弄完，她來幫忙。

“早就準備好了，就等你們來呢。”

開始接到唐家的信，夏月還在擔心是不是結婚的日子也要推遲，幸好趕上了。

路上，唐懷野跟秦清說，“王玄之還在前線，那裏離不開他，咱們結婚他來不了，我走之前，他把結婚禮物先給我了，我看過了，一塊兒玉，估計是去咱們去過的那個鎮上買的。”

“他一個月工資才多少？買一塊兒好玉說不定要他幾個月工資，王玄之也太實誠了。”

“沒那麽貴，現在咱們這邊對金銀玉石這些不看重，大家日子不好過，賣不上價格。”

秦清想著，等她有時間還要去一趟那個小鎮，現在賣不上價，隨著大家日子越過越好，這股風波過去，玉石的價格肯定會被越炒越高。

時間不早了，要聊天也不差這麽一會兒，吃過晚飯，夏月安排唐家人先去休息，有什麽事兒明天再說。

第二天，唐懷野起床就去廚房幫忙，幫夏月燒火。

早上清凈，夏月一邊忙著手裏的活兒，一邊和唐懷野聊天，夏月主要問他現在的工作啥的，困不困難？他們結婚了住哪兒？

唐懷野也想跟岳母說這個事兒，昨晚上兩家的父母都在聊他們的婚事，沒來得及說。

“我前天剛升職，以後去前線的時間會少一些，主要還是在軍區大院住，我單獨申請一套房子，岳母要是願意，也可以下山跟我們一起住。”

“升職啦？哎喲，可真好，最近好事兒堆一起了。”夏月笑的更開心了，升職了好，這樣女婿的安全多了一點保障，他們也能少操心一些。

早飯的時候，唐家人都知道唐懷野前天升職的事兒，大伯母高芳讚了秦清一句，“咱們清清真是有福氣的人。”

“可不是嘛，旺夫。”

秦清早就知道了，聽著長輩們打趣，她微微一笑。

下午，秦家寨的紅布搭起來了，大人們站在板凳上，把紅布掛到樹梢上，特別是祠堂周圍，還有從秦清家到祠堂的路上，都裝飾上。

族學這兩天也不上課，小孩兒們樂呵呵地跟著大人們到處跑。

大人們沒看見的時候，一群小屁孩兒，擡著同伴，把紅布扯下來，好奇地披在身上跑著玩兒。

“俺老孫來也！”

“換我，換我，我也要當美猴王。”

“我的紅披風！”

大人們看見了，跑著攆過來，“兔崽子幹什麽呢？”

小孩兒們丟下紅布，“快跑！”

秦潤帶著豆豆出去玩，一群小孩兒往山上跑，“走抓兔子！”

“走啦！秦二娃，跑起來！”

一個兩歲多，吊著鼻涕的小孩兒，聽到大哥催他，著急地跑起來，“大哥，等等我。”

秦家寨裝飾一新，男人們拉了五頭豬出來，幾聲豬叫後，肥豬變成了案板上的肉。

族學前面的壩子裏也搭起了簡易竈臺，明天要用的蒸菜，今天晚上就要上鍋開始蒸。秦家的女人們有說有笑地忙著切肉，準備配菜。

方若出去轉了一圈回來，“哎喲，外面可真熱鬧。”

田雨笑道，“媽，你明天要穿的衣裳拿出來我給您熨一熨？”

“不用，昨晚上我就掛上了，明天就可以穿。”

為了出席小孫子的婚禮，她特地請朋友給她從北京寄了兩套以前做的旗袍過來。秦家寨沒有外人，也不怕有人告密，她明天要好好打扮。

這晚上，唐懷野沒住在秦清家，夏月安排他去秦樹家住。

第二天正日子，唐懷野起床，吃過早飯洗漱完後，回屋換好一身筆挺的軍裝，看的秦涵、秦海他們幾個都露出羨慕的目光，妹夫穿這一身真精神！

秦清的禮服則要覆雜的多，黑色綢緞的美裳，大紅色的外袍，寓意夫妻和諧、以及多子多孫的圖案綴在衣擺和袖口上，大氣又精致。

還有她今天用的全套首飾，是唐奶奶送的紅寶石首飾，再配上烈焰紅唇，今天的秦清沒有往日的淡雅，整個人顯得明艷逼人。

“我的天！”

霍思思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，秦清剛才擡眼看她，一個眼神殺到她了，古代的公主或者女皇，應該也就是這樣了。

“我看看。”

田雨和方若在後面，兩人也震驚了。

“清清今天真不一樣。”

秦清笑了。

秦浩他們在院子裏喊，“來了，來了，新郎來了！”

唐懷野今天從早上開始，只要有人打趣他今天當新郎官，他就笑的合不攏嘴。

秦浩把他攔在外面，把秦潤抱過來，“秦潤，趕緊跟你姐夫要紅包。”

唐懷野攤手，“我的錢都交給秦清了。”

眾人哄堂大笑，“不行，沒有紅包過不了。”

唐懷山從兜裏摸出一摞紅包，“紅包在我這裏，快來搶。”

紅包扔出去，大家低頭撿紅包的時候，唐懷野趕緊沖進去。他剛跑到大門口，腳下一重，低頭看，小舅子抱著他的腳。

“阿潤，快松開，我去接你姐姐。”

秦潤仰起頭看他，“以後你對我姐姐，對我爸爸媽媽好嗎？”

唐懷野一把抱起他，“好，對你也好。”

秦潤下定決心，“好吧，我帶你去找姐姐。”

唐懷野抱著小舅子進到房間，秦清就那麽站在窗前，唐懷野看呆了！

“嘿，新郎官，回神，快點來接你的新娘。”

“咳，來了。”唐懷野紅著耳根，“清清，我來接你了。”

“走吧。”

她早說了，不戴蓋頭，也不用那些多餘的儀式，就簡簡單單去祠堂拜祭一下祖宗，再給長輩敬杯茶，這樣就很好。

兩人手挽著手，去秦家祠堂，路上，秦家的小姑娘跟在他們旁邊跑，族長今天真好看啊！

大一些的姑娘們，提著籃子撒早上剛摘回來的鮮花。

到了祠堂，拜祭祖先後，唐懷野的名字寫上了族譜，緊挨著秦清。

秦炅把族譜放回去，“祝你們百年好合。”

“謝謝秦炅爺爺！”

“出去吧，給你爸媽也爺爺奶奶敬茶。”

祠堂外面，座椅和茶已經準備好了，挨個敬了，小兩口收到一堆大紅包。

禮成！

秦炅喊了一聲，“走，吃喜宴！”

一群小娃娃嘻嘻哈哈地往外跑，今天有好多肉肉呀！

小夫妻倆相視一笑，眉目之間都是快樂的樣子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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